西南交大九里校區,世界首臺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樣車,懸浮在165米長的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試驗線上。盡管正值暑假,鴨嘴獸般的車頭邊,仍聚集了不少正在記錄數據的學生。
這套樣車及試驗線,歸屬西南交大軌道交通運載系統全國重點實驗室(簡稱“軌道運載實驗室”)。1989年開始籌建的軌道運載實驗室,至今已兩次被評為優秀國家重點實驗室,先后獲得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一等獎2項、二等獎8項,科研成果4次入選中國高等教育十大科技進展。“搞科研是沒有假期的,不同攻關方向的研究所,都在按計劃推進各自的工作。”軌道運載實驗室副主任馬光同告訴記者。
作為軌道交通領域第一個全國重點實驗室,34年來,軌道運載實驗室不僅參與見證了一次次鐵路大提速,更像一個創新中樞,幫助中國軌道交通產業打造出閃亮的國家名片。
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試驗線樣車。徐浩煊 攝
中國開創
滾振臺升級,模擬時速達600公里
由不規則五邊形合圍而成的軌道運載實驗室,坐落在校園北側,一圈走下來將近一公里。在兩扇紅色的鐵門內,機車車輛整車滾動振動試驗臺(簡稱“滾振臺”),靜靜地躺在一間1萬平方米的實驗室用房內。為方便受試機車進出,這里還配套建設了1.4公里的鐵路專用線。
滾振臺一經建成就是世界第二、亞洲第一,不僅幫助實驗室準確拿捏到輪軌相互作用關系,完成一項項國家試驗和研究任務,更開創了中國機車運行模擬的新紀元。
什么是滾振臺?它就像列車的跑步機,讓放置在跑步機輪子上的列車,可以隨著輪子轉動,模擬出不同速度環境下的行駛狀態,為仿真模擬和真車運營搭建橋梁。它也因此被稱作解開輪軌關系的黑匣子,若機車在測試時能保持穩定,就證明其在實際運行時具有足夠的平穩性和舒適性,具備安全平穩運營的條件。
“上世紀80年代,我國的列車運行時速最快不過100公里,速度慢、運量小,德國、日本的列車時速早就是兩三百公里了。要想列車跑得快、改變一票難求的局面,建立一個滾振臺,是大勢所趨。”列車與線路研究所副所長趙春發告訴記者,為提升速度、運力而建的滾振臺,不僅是軌道運載實驗室應鐵路而生的重要體現,更為中國鐵路實現跟跑到并跑邁出了重要的一步。
建成5年就拿下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。在時速60—70公里的年代,提出時速450公里的試驗,顯然有些天馬行空。時至今日,滾振臺的提出者,兩院院士、西南交大教授沈志云回憶起當年建設時的壓力,仍會用“腦袋別在褲腰帶上”來形容。“如此大的設備,如果搞成功了,非常有用;如果失敗了,那就是一堆廢鐵,是很大的浪費。”
30多年后的今天,當年的四軸試驗臺早已升級為六軸,模擬時速可達600公里,不僅規模最大、功能最多、技術最先進,更為和諧號、復興號全系動車組及韓國、俄羅斯等國列車的量產奠定了基礎。
軌道運載實驗室。受訪者供圖
中國技術
翟模型翟方法,已成行業金標準
翟模型是上世紀90年代初,由中國科學院院士、西南交大首席教授翟婉明率先提出的車輛-軌道耦合動力學理論體系,將以往分屬兩個獨立研究系統的車輛、軌道合一,進行統一整體的研究。它的提出,讓日漸興起的軌道運載實驗室,開始與中國鐵路大事件形影相連,一直沿用至今。
中國高鐵的最高時速到底能到多少公里?在“高鐵350時代”的今天,對更快高鐵的追求,仍是一代軌道人的追求。
按照設計,正在修建的成渝中線高鐵,將成為中國首條預留提速至時速400公里條件的高速鐵路。作為中國高鐵的智囊團,在軌道運載實驗室列車與線路研究所,翟婉明正帶領團隊,用翟模型對相關線路的設計參數進行仿真驗算。
翟模型的精髓是車-軌耦合。什么是車-軌耦合?趙春發舉例子說,就像汽車換檔一樣。以往火車速度慢,線路對列車的影響小。要發展高速鐵路、重載鐵路,軌道只要有一絲不平整,就會給列車車體帶來強烈震動。同樣,車輪也會對線路造成橫向、豎向的沖擊力。“這就要求我們把車和線聯合起來研究,也就是車—軌耦合。”
與翟模型搭配的翟方法,是一種快速顯式二步數值積分的方法。這一方法不僅計算速度更快,在當年處理器只有133MHz的微機上,也能完成龐大的計算量。
在中國高鐵的起步年代,翟模型起到了重要作用。廣深港高鐵廣州與東莞間的獅子洋隧道,是高鐵穿越獅子洋海域的關鍵工程,也是世界上行車速度目標值最高的水下隧道。如何穿越獅子洋?在缺少高鐵設計標準的年代,就是一大極具代表性的挑戰。
設計單位經過一年多勘察,提出了4種選線方案,到底哪種方法可行?2005年,在翟模型、翟方法的指引下,經過計算機模擬分析,翟婉明幫助設計單位找出其中的最優者,為線路安全運營至今12年奠定了基礎。
提出至今30多年,翟模型、翟方法已從最初連通車—軌關系,迭代到高鐵時代多架橋造路背景下連通車—線—橋的關系,不僅在2005年和2009年分獲國家科技進步獎一等獎、二等獎,在川藏鐵路、貨運動車組等多個科研攻關項目中,全國幾乎所有涉及動力學的模型都以它為主,或由它演變而來。
機車車輛整車滾動振動試驗臺。受訪者供圖
中國示范
市場有需求,超級高鐵時代將至
速度,是評價軌道交通先進程度、運輸能力最有說服力的指標。
2021年,我國自主研發設計、自主制造的世界首臺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樣車及試驗線,在西南交大九里校區正式啟用。設計時速大于600公里,標志著我國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研究實現了從無到有的突破。
坐落在軌道運載實驗室旁的樣車與試驗線,集全碳纖維輕量化車體、低阻力頭型、大載重高溫超導磁浮技術等新技術和新工藝于一體。盡管上線的只有車頭,線路全長也不過100多米,但仍被寄予“創造大氣環境下陸地交通速度新紀錄”的厚望。
在實驗室內,還有被稱為“未來超級高鐵雛形”的全球首個真空管道超高速磁懸浮列車環形試驗線平臺、國內首個載人高溫超導磁懸浮環形試驗線,研究并驗證了真空管道及高溫超導磁懸浮的可行性。
我們真的需要時速600公里的超級高鐵嗎?趙春發給出了肯定答案。
在福廈高鐵等新線路的輪軌試驗中,中國高鐵已跑出時速超450公里的試驗速度。但綜合維護保養成本及安全系數,預計未來最快的運營時速將保持在400公里。“這與民航飛機時速800公里相比,還存一定的速度空白。”
趙春發認為,從市場角度看,時速600公里的交通方式,擁有數量可觀的商務群體。“與時速350公里的構建高鐵網不同,超級高鐵注重于點對點的通行,如滬杭、滬蘇、大灣區,目前運力都區域飽和,具備一定的市場前景。”
如果說西南交大九里校區的高溫超導高速磁浮工程化試驗線,是超級高鐵的1.0版本,那么,興隆湖畔正在建設的首個省級重大科技基礎設施——多態耦合軌道交通動模試驗平臺,則可以稱作超級高鐵的2.0版本。
作為西南交大歷史上投資規模最大的科學試驗裝置,總投資5.8億元的多態耦合軌道交通動模試驗平臺,被視為引領未來超高速軌道交通科技發展的重要平臺。該平臺將建設長1620米、設計最高試驗時速1500公里的高架真空管道高溫超導磁浮交通綜合性研究試驗平臺,為真空管道超高速軌道交通的基礎科學與共性關鍵技術,提供超高速與低氣壓的試驗環境。
機車車輛整車滾動振動試驗臺。受訪者供圖
中國力量
超強牽引重量,為世界提供經驗
軸重30噸、牽引重量3萬噸——這是科學探索獎獲得者,西南交大教授、軌道運載實驗室主任王開云定下的科研目標。
按照計劃,團隊將完成3萬噸級重載列車性能設計、電控制動與操縱控制,完善重載鐵路輔以安全與狀態修復關鍵技術,掌握軌道交通貨運快速化的關鍵技術。未來10年內,建立動力學設計、優化、試驗平臺及技術標準,實現時速250公里高速快捷貨運核心技術重大突破。
軸重由25噸提升至30噸,意味著有4個輪軸單節車皮,一節能多運20噸貨物。牽引重量3萬噸,意味著貨運列車的牽引水平將較現在提升5倍以上,比重載技術示范線大秦鐵路的貨運列車還要多1萬噸。
“更大的牽引重量和軸重方向,是貨運的發展方向。”趙春發告訴記者,與客運列車不同,貨運列車因超大載重,有更大慣性,要想把兩三萬噸的列車剎住,控制縱向沖力保證運行安全,并不是容易的事。由王開云主持完成的國家科技進步獎二等獎項目——重載列車與軌道相互作用安全保障關鍵技術及工程應用,將解決這一痛點,不僅推動超強牽引重量的落地,也為國際重載提供了中國經驗。
此外,王開云團隊還在探索基于信號通信的貨運列車虛擬連掛。與先行的實物相連不同,虛擬連掛將減少貨運列車的解編次數,列車到站后車廂自行解掛,提高運輸效率、提升運輸利潤。“當然,這不僅是連掛技術的變革,還包括智能運營和智能維護,涉及車庫改造、操控改造,相信能給鐵路貨運帶來劃時代的變化。”
在西南交大官方統計的研究生畢業去向中,每年有近八成學生去了研究設計院、地鐵公司、機車車輛廠等軌道交通領域。“培養的學生越來越多地深入一線,讓原本只攻生產的前端單位,也具備了一定的研究能力。你們做的很多工作,前端企業也能做了,會有壓力嗎?”面對提問,趙春發顯得更有底氣:“這是好事。高校作為新興技術的發源地、前沿地,這種互動將推動我們的創新研究繼續向前,督促我們探索更前瞻、更具顛覆性的技術。”
從滾振臺到翟模型、翟方法,從動車組到超級高鐵,西南交大軌道運載實驗室應鐵路而生、因鐵路而興、憑鐵路而強。“我們希望能探索更多的無人區,在更多無人區插上旗幟,號召大家往這個方向走,見證中國鐵路的飛躍式發展。”馬光同說。
近日,高德地圖聯合國家信息中心大數據發展部、清華大學土木水利學院、同濟大學智能交通運輸系統(ITS)研究中心、未來交通與城市計算聯合實驗室等機構共同發布《2024中國主要城市交通分析報告》(簡稱《報告》)。報告顯示,蘭州、合肥、濟南公共交通出行幸福指數領先,北京、上海、深圳綠色出行意愿指數位列前三。 公共交通出行幸福指數:蘭州、合肥、深圳領先 報告基于所監測的主要城市的公共交通數據,對城市公共交通的運行效率、可靠性以及用戶出行體驗進行了全面分析。數據顯示,蘭州市、合肥市、深圳市在公共交通出行幸福指數方面表現突出,分別位列大中城市、特大城市和超大城市的首位。蘭州市的公共交通出行幸福指數最高,達到81.48%,顯示出其公共交通系統的高效性和可靠性。 從換乘系數來看,2024年期間,城市公共交通平均換乘系數整體同比去年呈持平或下降趨勢。東莞市、沈陽市、海口市的公交換乘系數分別在超大、特大、中大城市中最小,顯示出這些城市在公共交通系統設計上的便捷性。而在公交運行效率方面,臺州市城市核心區內的高峰期“社會車輛-公交車速度比”最小,小汽車速度是公交的1.95倍,顯示出其公共交通出行用戶體感良好。常州市的“全市全天線路運營速度...